教育自己的隨筆
暑假快要收尾了。這段時間教學的兩門課(靈氣和瑜伽)像是並行的兩條河,各自流動著自己的節奏卻都是同流。靈氣總是緩慢、輕盈,相遇頻率與課題共振的學生前來,像水滲進土壤,靜靜地深入到看不見的地方。瑜伽則像湖面微微張力的波光,表面看似平穩,實則有力量在底下推動。它們都不喧嘩卻一直在動,一直在讓什麼東西慢慢地打開。
在一次靈氣課程中,久違的突破了一些故事,一位身穿日式和服的女子,武裝起來似的直直站著,背脊像被拉緊的弓。她很僵硬,也很安靜,像是長時間被困在某個姿勢裡,肩膀、頭頂、腹部、腳踝,都被深層的粉紅色光束包裹著。但那不是輕盈的光,而是有重量的 ,像棉絮,柔亮卻糾結。它既像保護,也像一把鎖,把她和自己的力量隔開。那種感覺很古老,像是某段歷史的片段,藉由這個畫面連上了現在。肩膀的沉重感,並不完全屬於她,甚至不完全屬於我,而是從文化底層一路傳下來的東西。它安靜地待在那裡,直到被看見,才開始有一點點鬆開的可能。有些東西就是這樣,並不是因為「努力去改變」才改變,而是因為它終於被看見了。
昆達的節奏是不一樣。夯不啷噹的大班如今邁入第三年,暑期班的最後一堂課,帶著學生們做了正向語的奎亞。在公辦民營的課程裡,我總會保持看起來健康、正規的皮,但無法自拔的塞進許多能讓人找到力量的心頭肉。那天的場景很真實:有人眉頭緊鎖心聲就收了回去,像被什麼卡住一樣;有人低下頭,盯著地板發呆;也有人笑著,輕輕地躲掉了。每個反應都不同,但背後都藏著什麼,有時是過往的故事,有時只是多年養成的習慣。但那些安靜裡長出來的力量,是不需要急著催熟的。有些改變,不是轟然的突破,而是湖底的水慢慢翻動,讓它有機會再次變得清澈。那是一種願意,甚至只是「可能會願意」的開始。這樣就夠了。
我在這方面一向坦然,老實說就算是長時間的學生也是知道我們在彼此的生命裡,只是短暫出現的 NPC。短暫相遇,短暫被看見,然後各自回到自己的日子。
這樣的過程,本身就是足夠的。
所有的故事與練習,都是在生命的時間軸上,有意無意地被安排進來的。不需要急著解決什麼,只需要讓自己活下去、活出去。我常開玩笑說,教學對我來說已經是呼吸就能做的事,反正本來就沒有一個我在教。而我總想說得更明白,其實歸根結底,每一次面對學生,都是一次重新教育自己的過程。因為沒有什麼所謂的「教育專家」。熟練方法、擁有一套 SOP 的人,或許在技術上很專業,但那不是全部。真正的教育,是能在自己之內,看見各種可能性。
當一個人活出自己的樣子,就會無形中讓別人有空間活出他們的樣子。那是互相的,不是誰教了誰,而是因為彼此的存在,才讓某些東西被觸動、被鬆開。
暑假就在這樣的流動中慢慢慢慢收尾。靈氣課的安靜滲透,瑜伽課的緩慢翻動,學生的眼神與沉默,還有那些沒有馬上開花的改變,都像一層層的水波持續運作。它們不會急著離開,也不需要急著離開,因為有些教與學,不是關於知識或技巧,而是關於能不能在別人的生命裡,留下一點柔軟的空間。那空間裡,有時會開出答案,有時只是一個更深的呼吸,因為有些課,真正的作業,是留到下課以後,自己慢慢去活的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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